一水竹陌

【喻黄】Parrot

>>>>1°

蓝雨俱乐部的附近新开了一家花鸟市场。

时恰逢战队休假，卢瀚文的暑假作业里有一项是鸟类观察，便拉着黄少天和郑轩在那儿转了好几圈。

市场里花鸟的种类很多，转过一排排高高的架子来到前厅，三人目光不自觉地被柜台上一只精致的竹制鸟笼吸引了。

鸟笼里的横杆上站着一只鹦鹉，玲珑的额头有一小撮淡黄色的毛，艳丽的蓝色尾羽拖在身后，长长的，看上去像一把利剑。

老板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殷勤地笑着解释道：“这只鹦鹉很聪明，主人讲过的话，它全都能重复出来。”

“全都能重复出来！”那只鸟睁着一双机灵的黑眼睛，张了张嘴重复。

卢瀚文趴在柜台上，认真看看黄少天，再认真看看鹦鹉，再认真看看黄少天，总结道：“黄少，这只鹦鹉好像你。”

黄少天怒揉他脑袋：“小卢啊你暑假作业写的怎么样了我觉得你语文的修辞学方面还需要多下点功夫啊！”

“主宾互换我学得不好。”卢瀚文老实承认，思考了片刻，语气不太确定，“难道应该说，你好像这只鹦鹉？”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人和动物具有可比性么？再说了主谓宾是语序不是修辞你别把二者混淆了，还有这只鹦鹉哪里像本剑圣了本剑圣从来不屑于做那些拾人牙慧的事情好吗！”

郑轩在一旁乐得看戏，插嘴道：“黄少你别说，是挺像的，尤其是说话时候的神情。”

“我去！郑轩你是怎么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出‘神情’这么高深的东西的？”

鹦鹉原本好奇地盯着来人，此刻像是听出了黄少天话中的不以为意，气鼓鼓地转了个身，将屁股对着他。

“这只鹦鹉叫烦烦。”老板很有眼色地适时补充，“因为它记忆力好，能重复的话多，所以有时候显得有点吵。单独放在柜台上也是这个原因。”

郑轩和卢瀚文对视了一眼，后者直接噗地笑出了声。

“是个好名字。”郑轩忍笑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说起来黄少你生日是今天吧？我送你的礼物就决定是它了。”

他付了钱，将鸟笼丢进黄少天怀里，而后根本不等他说一个字，拉着卢瀚文笑着跑远了。

隐约能听到他们讨论着什么“一个黄少两个黄少”。

没了吐槽对象，黄少天无法，只好将鸟笼提到自己眼前，转了个面，歪头看看那只还在赌气的鹦鹉。

鹦鹉也歪头看看他。

>>>>2°

黄少天回到房间里，把鸟笼放在桌上：“你就说你哪一点像我了？”

烦烦在横杆上蹦跶了一下，将语气学了个十成十：“你就说你哪一点像我了？”

“我觉得吧你真想模仿我说话还是算了，抑扬顿挫你知不知道？”

“我觉得吧你真想模仿我说话还是算了，抑扬顿挫你知不知道？”烦烦闻言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还不忘略带挑衅地看了黄少天一眼。

黄少天一瞬间有了种他堂堂剑圣在和一只鸟互相鄙视互相伤害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我喜欢队长我喜欢蓝雨战队的大家我喜欢联盟的冯主席我爱荣耀荣耀使我快乐最后我深深地爱着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烦烦终于沉默了。

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一只鹦鹉较啥真，只觉得扬眉吐气了一回，得意洋洋地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约莫过了半分钟，烦烦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喜欢队长。”

“卧槽卧槽你等等？你再说一遍？”黄少天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刚才说啥？后面不是还有挺长的一段话吗那些话都被你吃掉了吗？”

“我喜欢队长。”

“打住打住打住！你这样断章取义让人很不安啊！好了我知道你不能重复完整的但也别只重复这半句行吗？”黄少天目瞪口呆，伸手敲了敲笼子，“不欺负你了我换一句简单点的比如‘今天天气真好’，忘了之前那句，你还是重复一遍这个吧。”

“我喜欢队长。”

黄少天抓狂。

那笼子被敲打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门就开了，黄少天和烦烦同时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鹦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棱了两下翅膀飞出了笼子，落在了高高的衣柜上，声音嘹亮：

“我喜欢队长。”

>>>>3°

花鸟市场的老板在闲暇算账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他似乎忘记对之前买走鹦鹉的那位客人讲了，烦烦只能重复50字以内的话，超过50字就会懒得再去分辨，直接简化句子。

他本想联系一下买主，转念一想作罢。

——应该没有哪个主人会闲着没事对鹦鹉说那么多话吧……

>>>>4°

黄少天瞪着半空展翅的烦烦，拿起晾衣杆一类的东西挥舞着，试图把它赶下来。

烦烦在空中一个灵巧的闪避，直直向着他冲了过来，又趁着黄少天侧身的功夫，顺着窗户开着的那个小缝隙，飞出了窗外。

黄少天第一反应是这鹦鹉居然还是个机会主义者？第二反应是这鹦鹉如果满大街地把这句话叫唤得人尽皆知，他大概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黄少天猛地把窗户拉到最大，探身向下看去，却发现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而烦烦正稳稳地落在他的肩上，悠闲地用喙整理自己的羽毛。

喻文州站在树荫里，侧头看着鹦鹉，像是在逗弄它。阳光透过枝条细细洒落，隐约能看到他脸上的温和笑意。

队长你听我解释啊啊啊啊啊啊啊。黄少天脑海中被这行字刷屏，飞快地狂奔下楼，堪堪停在了喻文州面前。

“少天？”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让鹦鹉跳到手上，“我刚才正好看见它从你家窗户口飞出来了。”

鹦鹉攀着喻文州的手，乖巧地一动不动。

黄少天也不能判断烦烦究竟有没有说那句话，只得迅速接过它，讪讪道：“队长你来啦。”

喻文州笑意如常：“这只鹦鹉和你挺像的。”

“是吗？郑轩和小卢也说过可是到底哪里像了为什么队长连你也这么觉得啊。”黄少天一面唠叨一面暗自观察自家队长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烦烦还没来得及说。

不知为何又有点淡淡的遗憾。

“它叫什么名字？”

黄少天脸一黑，不情不愿地说：“烦烦。”

“烦烦。”喻文州笑着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点意味深长。

黄少天心猿意马地胡乱点点头，莫名其妙红了耳尖。

喻文州眼底的笑意更甚，他也没再逗弄黄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天，生日快乐。”

“谢谢队长！”黄少天小心翼翼地嗫嚅了一句——他真的很担心“队长”这个词会戳到某只鹦鹉的神经啊啊啊！

送走了喻文州之后黄少天回到楼上，仔细关好窗户和门，而后幽幽盯着烦烦。

烦烦哪里还有在喻文州面前的乖巧，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故意气他：

“我喜欢队长。”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只会讲这句话……” 黄少天没好气地嘟哝，“也不知道队长到底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万一他听到了我该怎么解释卧槽好纠结啊啊啊啊啊都怪你！”

“——队长也喜欢我。”烦烦却没有停下，悠悠地接了下半句。

这句话语气很温柔，像是有人很耐心地教会它的。

黄少天震惊地站在了原地。

>>>>5°

队长和黄少最近的关系真是越发好了。

郑轩看着怀里的鸟笼，叹了口气，缅怀着自己逝去的假期。

黄少天千叮咛万嘱咐每天中午十二点记得给它一颗糖此外不要给它吃太多的东西要定期给他顺毛定期放它出来透风定期巩固它学会的那两句话，然后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和队长两个人不知去哪儿玩了。

人不如鸟。

笼子里的鹦鹉丝毫没有被主人遗弃的自觉，犹自重复着“我喜欢队长，队长也喜欢我”，多动症似地从笼子这端跳到那端，不亦乐乎。

郑轩深沉地看着它，对它说：“烦烦啊，除了这两句，你现在还会不会重复其它话了？”

烦烦终于勉为其难地停了下来，歪着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窗外鸟雀叽叽喳喳，电视机里大分贝地循环播放着一则狗粮广告，如此晴光正好。郑轩想到自己的大好时光全部浪费在和一只鸟讲道理上，就悲从心来，决定教它点什么来安慰自己：“你就说个简单点的，跟我念，郑轩——好——帅——”

恰逢卢瀚文抱着个冰镇西瓜走进来，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句：“郑轩前辈，西瓜吃么？”

于是，那只神似夜雨声烦的鹦鹉站在笼中横梁上宛若剑客出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轻蔑像是在看一个鱼唇的人类，重复道：“郑轩，狗粮好吃么？”

“……”他低估了这只鹦鹉整合词汇的能力。

讲完了指定的话，它像是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满意地用喙理了理自己的羽毛，挺起胸膛恢复了乖乖巧巧的模样，像极了他家主人：“我喜欢队长，队长也喜欢我。”

“……”这狗粮真尼玛好吃。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