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竹陌

7月17日路明非生贺ww

°丢文跑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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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部的疯子追捕他的时候就像一群疯狗，一旦开启咬人模式还真是凶残无比，各种灭世的装备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路明非靠着桥洞的墙壁，喘了几口气，慢慢蜷缩起身体，企图让腹部的血流得慢一点。

鲜红的液体仍是无声无息地蔓延了一地，又迅速被雨水冲刷得不留痕迹。

他翻出了手机，昏暗的桥洞里只有屏幕映出一丝莹莹的光束，映照着脸色有点惨白。

短信区空荡荡的，除了小魔鬼发来的消息。时间是三小时之前，照例欢脱无下限：

『哥哥生日快乐啦！今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生日礼物哟～不过，生日当天被人追杀什么的未免太悲惨了吧？当然我也不介意帮你处理掉那些人当做生日礼物啦……前提是你愿意把最后1/4的生命送给我的话～』

“混蛋路鸣泽……”路明非骂着，却咧嘴，无声地笑了笑。

——好歹还有小魔鬼记得他的生日，也不算太差。

他又想起自从大二那年开始，楚子航每年都会在准点祝他生日快乐——发现他有不小心删除短信的习惯之后又改成了发邮件。

所以每年都能看见一封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邮件闯入无人搭理的邮箱，仿佛在和邮箱系统自带的提示语比谁的字数更少。

“发件人：楚子航
主题：生贺
收件人：路明非
内容：生日快乐，路明非。”

——而路明非则是每次都在一大清早听到提示音后战战兢兢地点开邮件，每次又都不得不以感慨师兄惜字如金的笔直的理科生大脑回路告终。

徒劳地又一次翻了一遍邮箱，精心划分出的“楚子航”那个类别里面空空如也，师兄存在过的痕迹果然被抹得干干净净。

桥洞外面依旧暴雨滂沱，一如多年前仕兰中学的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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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究竟为什么要跑开，路明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天他就站在屋檐下，看着楚子航把手抄在口袋里，盯着窗户外茫茫的雨丝发呆。

那个时候师兄还没有那么慑人的黄金瞳，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略显瘦削的身影映在窗上，挺拔如竹节。

楚子航发呆了多久，他自然也看了多久。对柳淼淼说的那句求搭便车不过是戏言，被拒绝也是意料之内。而后他敏锐地看出了楚子航有想载他一程的打算，便二话不说转头冲进了雨幕里。

——他并不想突兀地闯进别人的生活。楚子航发呆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太熟悉，作为经常整夜在楼顶发呆的专业户，路明非知道那背后通常藏着不愿示人的坚持。

师兄就是那种受万人瞩目的存在，而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路明非也一直相信，如果他不是鬼使神差地进了卡塞尔学院，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和师兄有什么交集了。

所以，楚子航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其实他很惊喜。

——好吧，他承认，在那之后，让他更加惊喜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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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中弹传来的疼痛感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日本街头的那场激战，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师兄是一副什么表情。

记忆这种东西，怎么会说抹去就抹去呢？

他不算大的世界里，明明满满的全部都是师兄存在过的痕迹。

他还记得在六旗游乐园的时候师兄落后他一步，干巴巴地说他最喜欢的项目其实是‘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

他还记得在北京的尼伯龙根里，师兄满身是血气息微弱，都那种时候了却还是那么八婆地说，未来是你们的，连带着所有的师妹都是你们的。

他还记得师兄郑重其事地和他约好了一起去打爆凯撒婚车的车轴——那个时候他明明该因为师姐嫁人而伤心才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却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他还记得师兄……

远处依稀可以听到越来越密集的脚步，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而后是命令下达，整齐划一的给武器上膛的声音。

大概……他现在还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楚子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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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会仅仅为了躲开执行部的追捕就和我交换啦，可是你也发现了吧？那里面有奥丁的气息。”小魔鬼轻声笑着，黄金瞳里光芒大盛如同君王再临，“杀死奥丁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路明非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这就像是一个落在远方的无解的结，他分条缕析抽丝剥茧，顺着飘飞的丝线渐渐靠近终点，却发现二者不可得兼。

他活着，楚子航存在于只属于他的记忆里。

或者他死去，连带着杀死奥丁，众人错乱的记忆归位，楚子航还是那个面瘫的前任狮心会会长，虽然会偶尔八婆，偶尔钻牛角尖，依然会有大把的小学妹趋之若鹜。

怎么样都是前一个选项更符合他的风格吧，像普通人一样贪生怕死，对师兄有着莫名其妙的执念。

然而还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师兄就那样成为回忆。

“只属于我的记忆什么的，我又不是病娇！”路明非嘟哝着，目光慢慢变得凶狠。

路鸣泽似是有所感应，轻轻抵住了路明非的额头。

“交易达成，最后一个1/4归我了。”


再后来，北欧神话的卷幅缓缓展开，一帧一帧如同破碎的梦境。

末日，神殿，鲜血，冰原。

丧钟，尖叫，狂笑，高歌。

——那是诸神的黄昏。

黑王尼德霍格张开巨大的骨翼遮蔽了浓郁如血的天空，奥丁骑着八足斯莱普尼斯的战马手持着昆古尼尔的长枪。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迅速落地成圆，在冰原上开出大片鲜红如血的石蒜花，熊熊燃烧着像是穆斯贝尔海姆那片永不熄灭的火海。

这是属于神的国度，凡人的进攻或抵御渺小到连观赏的意义都已失去，扭曲的记忆在战争扬起的浩瀚尘埃里辗转碾压而后破碎成片，究竟何时落幕早已无人察觉。

等到错位的世界终于复原，它更像是一个碎成千万片的水晶球被重新强行地粘在了一起，纵然修复得大致可见依稀的模样，连接的地方却千疮百孔，隐约能听见亡灵的叹息，仿佛纷纷扬扬下坠的尘埃里透出沉淀历史、斑驳沧桑的光。

“真好啊……师兄，你又重新回到人们的记忆里了……”

——所以现在他死了，也没有太大关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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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场战争的结尾，不知名的勇士冲向了神的王座，不惜与魔鬼交换化身最大的恶，捣毁了阴谋，以换取唯一存在过的证明。”

早已成为家主的凯撒在女儿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晚安吻，海蓝色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汪洋大海。身侧的女人接过咯咯笑着的女儿，艳丽的玫瑰色长发收敛了年少时的张扬，转为另一种光华潋滟的气质。

多年前的那场战役已成为传说。

就像不知名的英雄很早之前就说过的那样，其实不要把自己看的有多重要，世界就算少了一个你，还不是照样运转嘛。

在人们的记忆里，他的位置果然有不同的人顶着不同的身份来代替。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存在感，哪一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似乎已经无人记得男孩满不在乎地用银色的餐刀给切片面包涂了厚厚一层果酱，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

英雄，连着他的名字，一起被埋葬在传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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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暴雨淋漓的七月中旬。

弃置不用的邮箱在每年固定的一天总会收到一封相同的邮件。

所有的邮件都是一模一样的格式，一模一样的落款，一封接着一封像是想要弥补多年前唯一欠下的那一句生日祝福。

“生日快乐，路明非。”

已经没有人再记得路明非了。

所以，现在轮到他，要好好活下去了。

-FIN-